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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群咸鱼的快乐生活

32【生命中无法忘记的男人】澍光

对我而言,世界末日来临之前就已经毁灭了。

十二岁那年,我患了眼疾,没多久就失明了。

2012年,并沒有我想象的可怕,而我的世界末日,也早已來临,我当时就在想:或许我的生命,就停在了2012年那月那日吧?毕竟,失明就等于失去光明。 
世界末日前,我的世界里一直都是,应该考取哪个舞蹈学校?怎么教小朋友练舞他们才不会觉得枯燥无趣?  当一个合格优秀的舞者需要具备哪些条件?
世界末日后,有時候我会想,我是不是做了太多坏事?老天才会这样的惩罚我。   
有一天,我问了妈妈这个问题。 
虽然我再也看不见她的脸,但我却能想像到她那毫无形象的哭相,她说:“乖孩子,你从没有做过坏事……” 
我听着,犹豫了。 
本來,我想继续问:那上天为什么要夺走我的双眼? 
可是听着妈妈很轻很轻,似是不想被发现的啜泣声,我犹豫了。 
我把这个问题一直放在心里,直至十六岁那年遇到他。 
他告訴我他的名字叫白澍,今年23岁,快中年了。 
然后我笑着说:“23岁,还很年轻啊!” 
他是个实习医生。 
我对他的第一印象,也是一个医生。 
或许………是一个很特别的医生。 
我对医生从來沒有好感,但白澍是我第一个觉得能够相信的医生,可能是因为他跟那些古板又严肃的医生不一样,也可能是仅仅因为他风趣温和的性格。 
────我不知道。 
尽管我看不到他跟我对话时的表情、也看不到他的长相,反正我就是义无反顾地相信了他。 
记得妈妈很高兴地跟白澍说: 
“我们家臭小子竟然每次也准时检查了!实在太感谢你了!” 
我头一次庆幸自己什么都看不见。 
不然看到这种情景,实在会尴尬地无地自容。 

认识了白澍四年,世界末日也过了七年。 
每个季度的巡例检查,我也非常准时地到医院报到。 
────除了那一次。 
巡例检查的前一天,是我二十岁的生日,是我上班的第一天,却也是最后一天。 
虽然那些人说话很小心、也很小声,我也还是听见了: 
“盲人也能参与舞蹈编排吗?” 
我忍着想哭的念头,一直捱到结束,回家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。 
第二天,我沒有上班、也沒有吃早餐。 
在无计可施的情況下,妈妈只好因不适合为由,推掉那辛苦得來的工作。 
我知道妈妈肯定很伤心,但也沒办法,我实在不适合融入这个社会。 
然而,两天后的检查,我也翘了。 
可能是妈妈打了一个电话給白澍,就在我翘掉例行检查的那天晚上,白澍就登门造访我家了。 
“光光,发生什么事请不来医院了?” 
他问,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。 
“你妈妈很担心你。” 
我仍然保持沉默,因为我根本说不出什么话來。  
不知隔了多久,才听见白澍说: 
“我……以为一年的时间,我们已经可以像兄弟朋友一样熟悉,可以彼此吐槽很多事情?” 
我犹疑了片刻,但意识到跟我对话的人是白澍时,我却把心里的话说了出口:
“当人类不想面对某些事物时,他们会闭上眼睛。闭上眼睛后,那是永无止境的黑暗,多亏了黑暗,让人类逃避了不愉快的事。  当她们觉得那些不快乐的事情已经时过境迁,他们又会重新张开双眼,面对所有快乐的事情。” 
顿了顿,我又继续说: 
“那我呢?闭上眼睛的時候,那是无止境的黑暗。为什么当我张开眼睛时,迎來的却还是那般令人绝望的黑暗?” 
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话,却拒绝承认自己的软弱。 
我沒有在哭,也绝对不能哭。 
我斩钉截铁的告诉自己。 
可是在白澍面前,这种坚持,却会在瞬间之际化作虚有。 
下一秒我感受到的,是白澍的体温。 
他默不作声地抱著我。 
我沒有在意这样的举动是不是逾距了。 
超出了医生与病人的关系、超出了朋友与朋友的关系。 
但我还是很眷恋这种温度。 
可能…… 
我开始依赖白澍对我的种种好。 

不知道又过了多久,我在一次很关键的手术中,恢复了视力。 
纵然还是要依赖眼鏡去看东西,我却也知足了。 
张开眼睛,虽然有点惧怕十多年來沒有接触过的阳光,但我还是透过阳光,寻觅到了他的身影。 
他说:  “恭喜你。” 
白澍长得很好看。  是真的相当好看。 
我记得我复明后,曾死盯著他那双十分漂亮的眼睛,问他: 
“你今年多大了?” 
他平静,却语调温和地答:“二十八了。” 
我终于发现,原來我们已经认识了五年。 
“那真是到了中年了。” 
我笑着说。 
“是啊,我为了等你复明,都由青年等到中年了。” 
隔了一段日子,我写一封信,一直沒寄出去,也沒給別人看过的信: 

給世界末日的夏之光: 
   
  因为他,我的世界末日离开了。 
  因为他,我的光明出现了。 
  也因为他,我终于可以跟你说声再见了。 

                永別了。 

在黑暗中的夏之光。  

The  end

来自一个灵魂极光的心血。我希望她以后天天开心。⊙▽⊙ 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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