89【战凡】权臣
全都是泡沫。
郭子凡最后咬牙选择答应肖战的时候，其实已经没有了选择。
北方，武王彭楚粤自请到国相白澍后大兴改革，尚武之策推行数年，不显山不显水，大片苦寒之地硬是被他抢到了手，又封地封爵，把边陲和匈奴羌族之间的贸易搞得如火如荼。
西南，老燕王老来得子，小阎王在缅甸胡天海地，却恰恰和南越王结下亲家，两厢互通有无，结盟蜜月一致对外，南蛮象兵竟替南越守门。
蜀地被韩王把持，借地势之利，和商贾陆家同声同气，加之韩王口蜜腹剑笑里藏刀的外交手段，就连天下闻名的华龙芒三大家，也曾说过笑面虎，不可轻敌，不可轻绕，明里暗里为韩王狠狠竖了威风。
楚王虽年幼，人却非庸才，假以时日必成大器。手下名臣猛将更忠心耿耿，尤其是陈大将军，素有陈军至止夜啼的悍名，任是哪位国君，都不愿与之正面交锋。
郭家乃是自齐国分家之日才分得羹，自郭家先祖挣得基业谋得齐国开始，也不过三世。地处平原四通八达，各国图谋皆要自齐国取道，土地不广，大族跋扈，黄河多次改道，安抚流民使得多年积蓄彻底被掏空。所谓夹缝中生存，莫过于此，父王温和权臣犯上，老齐王是在朝堂之上突犯心疾而薨。郭子凡受礼登位之日，乱象已隐隐显出个残忍面容。
请肖战为相，乃是齐王子凡为其野心孤注一掷之举。
肖战打发了前来随从，掸掸袖子，面色从容进了齐王之殿。
“不知齐王此次邀某前来，竟是为何？”
“肖相客气。”但看齐王，竟紧张得睫毛颤抖，声音轻飘，“国相之求，孤已允诺，但望国相，保我大齐周全。”说着望向肖战，眼神中隐隐有恳求之意。
“齐王所求，即为肖某所求”肖战施施然走向郭子凡，弯腰，手指抚过冠冕，而后摩挲着耳垂，直至其通红欲滴，“齐王肯让肖某一展身手，便是肖某之福了。”说到一展身手的时候，又用力揉按了一下，才放手按住惊到差点跳起的齐王的肩膀。“既然如此，不如齐王也表个姿态，让臣，也为殿下，讲讲天下大势，合纵联璧。”
“亦或是，权臣之害？”
郭子凡闭了闭眼睛，自己解了腰带：“麻烦国相。”
权臣，权臣，掌权做臣。肖战做得极好。好得郭子凡，都要忘了某些夜晚的无措失控与哀求。制衡大族，打击异己，提拔有识之士，军队赋税粮食，商贾外交联合。养死侍刺燕王，借韩王之势逼得南越献五城与韩，三城与齐。离间架空楚王，是使陈军在攻齐时被断粮草，只能回撤护君，至少十年内须得休养生息。借自己与白澍之私交，游说武王签下同盟之约。齐国喘息着恢复，在几国之间也挣了个生子当如郭家男的虚名。
但郭子凡知道，离了肖战，自己谁都不是。
尤其是在和国相秉烛夜谈的夜晚，尤其是在自己褪了衣服躺在榻上的时候。肖战不喜他此时叫他国相，而此时的齐王总会越发礼贤下士，两人此时对峙倒比朝堂之上更甚。但大都是郭子凡输，每每承受不住带着哭腔求饶。也只有到了这个时候，肖战才会安抚般摸摸郭子凡的脸，凑过去亲吻他的睫毛。最开始，眼泪总是止不住的。但过了段时日，也就只凝了一层薄薄的雾意了。
白驹过隙不舍昼夜，几年春去秋来，记忆被渐渐掩盖，只有个浅薄的影子，在地上污污地覆着。
郭子凡不想等了。
“这些年，可得肖相之助，实乃齐国之幸。”郭子凡在一日所谓夜谈之后，懒懒起身，倾了一杯酒。“子凡说这话便是折杀人喽。”肖战温和一笑，亦起身扶住了郭子凡，“齐王雄才。”
“雄才？”哂笑一声，郭子凡将手中之酒塞给肖战手中，声音也变得冷硬，“肖相，饮了此酒，孤便送你回去吧。”
肖战仍旧在笑，仿佛只是听了个当不得真的笑话。
“若是不回呢？”
“今日天干物燥。国相可要注意。”隐隐金铁之声作响，但肖战虽闻如聋。
“齐王雄才。”弯腰用唇蹭了蹭子凡的脸，不顾其明显的厌恶，仍旧一脸温和妥帖。
“齐王赐的酒，怎有不喝的道理。”
“往后齐王的路，可要自己走了。”
“切记，切忌，操之过急。”
齐史记，齐怀王九年，春五月，肖醉，卧街惊马，卒。公不胜自哀。
齐怀王一十三年，武侯伐齐，公夜奔，薨于长野。
历史，车轮压，浪潮打。人人身不由己，处处狼藉。这小小情爱，谁在乎。
都是肖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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